乐清市雁荡镇环山村的“共享社·幸福里”公共空间。受访者供图

今年的“五一”小长假期间，位于浙江省苍南县境内的168黄金海岸线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休闲游览。此线因全长168公里而得名，有机串联七个乡镇。五天里，精彩应接不暇，这厢“机车嘉年华”，那头“沙滩音乐节”，海鲜排档坐不下，山海厨娘忙不停，民宿酒店全爆满，一下涌来百万游客。

外地游客或许对变化并不敏感，而本地居民却是惊叹不已。紫菜是苍南的特色产业，沿海各村几乎均有涉及。一到夏天，养紫菜所用竹竿和锚绳上了岸，乱丢乱放有碍观瞻不说，弥漫海滩的臭味直让人掩鼻而逃。眼下，这些渔具都哪去了？沿线村庄咋一下变得如此干净？

(资料图)

变化可不止在“168”。苍南隶属于温州，说到这里的农村，不少人或多或少存有“脏乱差”的刻板印象。今年年初开始，温州上下以前所未有的力度，全面掀起和美乡村“示范引领、全域整洁”行动热潮。士别三日，再见瓯越大地，当刮目相看。

赴温州采访前，记者被拉入到一个“千人大群”，每天刷屏的战报，已令人心潮澎湃，实地探访后，更发现这可不是一场简单的“卫生清扫战”。

干部群众全员干

为了强化机制抓整治攻坚，温州建立了上下贯通的工作体系：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亲自督战；市级村貌整治暗访组定期航拍督办、闭环整改；县（市、区）领导挂钩包联、镇街书记牵头主抓、村社书记具体落实；层层搞比拼，季季排名次，还有暗访和回访等。但光这些还不够，通过实地走访后记者发现，把群众力量动员起来，方才是温州的独到之处。

文成县周山畲族乡际下民族村是典型的山区村，刚启动环境整治之初，村干部常有抱怨：事多人少，环境难搞，吃力不讨好。“随着工作深入推进，我们不断挖掘群众力量，让他们充分参与进来。我们省力了，环境反而更好了。”村党支部书记雷绍青对此深有感触。

找到了最大公约数，“老大难”的环境整治问题也就不再难。雷绍青将其总结为“四条土办法”：卫生谁来搞，群众唱主角；卫生怎么查，群众共参加；成效怎么管，群众来领奖；最终谁受益，群众排第一。

此话怎讲？雷绍青举了个例子：“比如村里的臭水沟，以前是天天通、天天堵。众人事情众人商量，才发现问题出在垃圾桶间隔太远，有的老百姓为图方便就把垃圾扔水沟里，症结解了，沟也通了。现在，全村划定17个片区，每个片区推选一名常在家、又有威望的人士作为片区长，照片随手拍，巡查全覆盖，问题及时改。哪家卫生搞得勤、垃圾分得好，还能上台领奖、兑换积分。”

这样的案例还真不少。走进乐清市雁荡镇环山村，村口原是个破旧的健身广场，村里有热心公益的三兄弟捐资整改，让这里摇身一变，成了别致景观，与公交廊亭结合，旁边就是湿地公园，便民又好看，相映成趣。

移步入村，到了村里的“王府井”地带，因为有村民主动让出空间，过去脏乱差的区域一下豁然开朗，如今成了村民休闲的好去处。还有位村民把自家闲置的房屋也“贡献”出来，改造成名为“共享社·幸福里”的公共空间。

现在在温州，政府抓环境整治工作的力度前所未有，群众的参与热情同样前所未有。一方面，镇村干部、党员、志愿者带头干，“红马甲”随处可见，大大减少了人力成本；另一方面，引导家家户户、男女老少参与，形成良好互动。

面子里子一起整

说起自家门前小仓库被拆这事，73岁的乐清市石帆街道河淇村村民陆左良用了“三个受”来形容。“起初，真是难受，拆掉仓库，租金少了万把块呢；可咋办？只能接受呗，拆的又不止我家，我是党员得带头；眼下，成了享受，你看这条路，过去哪拐得进车，现在一侧停车，一侧还能过车。”

陆左良的感受在河淇村十分普遍。此村毗邻工业区，过去违章建筑阻塞道路，房前屋后乱搭乱建，有的做仓库，有的盖作坊，还有的搞出租。村党总支书记陆左熙坦言，环境整治年年搞，可光扫扫马路、清清垃圾，效果虽有，但很快又乱了，治标不治本。

真正让河淇村发生质的变化，缘于整村拆违整治。石帆街道副主任石培锋认为，这件事之所以能获得村民支持，一方面在公平公正，不管拆违建，还是拆围墙，都一碗水端平；另一方面是做好后半篇文章，要拆更要建，或修路，或建停车场，或建小公园，或腾出更多宅基地，老百姓有获得感，自然就能顺气支持。

据了解，前前后后，河淇村拆了186处违建，51条路有的得以贯通，有的实现拓宽，还建了15个停车场、12处口袋公园，以及两万多平方米的绿化。现在，村里人尝到了“凤凰涅槃”后的甜头，停车方便不用说，环境变得敞亮许多，还吹进了久违的弄堂风，不少人由此圆了重建新房梦。

温州这一轮的环境整治，相比过往或其他地方，有个明显不同之处，那就是拆违开路、全域推进：不仅仅是清扫垃圾、清理杂物，更关键在于对违章建筑等乱象顽疾集中攻坚；也不仅仅是主干道、沿街环境的点位整治，更包括边角地带、背街小巷、田间地头、河道两岸在内的系统整治。

比如，168黄金海岸线之所以变化如此显著，其实背后累计拆了10万平方米的乱搭乱建。像整个石帆街道，同样对违章建筑开展拉网式和地毯式的整治，截至目前，已拆除800多个点位。而与之同步的则是拆后利用、环境美化。

温州市农业农村局负责人告诉记者，正所谓不破不立，这场人居环境整治并非热闹一阵，而是狠抓三年，彻底改变村容村貌。如今不到半年时间，全市已清除88.8万处脏乱差点位，拆除乱搭乱建97.2万平方米，清运垃圾35.8万吨，光新增车位就有16528个。

产业导入促运维

虽然开局良好，但农村人居环境如果缺少村庄经营理念和市场化运营机制，就容易乱了又整、整后又乱，因此通过产业导入，变美丽环境为美丽经济，实现长效管护就显得至关重要。

乐清市清江镇北塘村的蝶变就颇具说服力。15年前的北塘村，连条像样的村道都没有，到处是露天粪坑，河道臭气熏天。由于看不到发展希望，年轻人都外出闯荡。苏德生虽是土生土长的北塘村人，但他那时在山西经商，生意做得风生水起。2008年，在一帮村干部的感召下，他才回到了村庄。

怎么改变落后面貌？苏德生从规划做起，选择规模化发展现代农业。通过土地流转，一个占地1300亩的现代农业园区浮出水面。如今，这里集生态种植、观光旅游、科普教育、展示展销等于一体，村集体收入从十年前的不足10万元，提高到去年的620万元，其中经营性收入530万元，村民人均收入也比十年前翻了两番，去年底增加到6.5万元。

“现在，哪还需要村干部去叮嘱环境卫生，老百姓房前屋后都搞得清清爽爽，看到村庄环境漂亮，自家庭院自然也会花心思。别的不说，越来越多的乡贤愿意回来建房，就是最好的证明。”苏德生说，几年前，附近的邺岙村并入北塘，变化同样翻天覆地。

如果说北塘村已经实现美丽蝶变，苍南县赤溪镇石塘村则刚破题。经过镇村干部动员和群众配合，望海路38间辅房得以拆除，不仅盘活了11亩建设用地，还拆出了新空间。接下来，这里将打造成一条滨水后街。

据介绍，在168黄金海岸线的打造过程中，苍南县提出“无规划无设计不建设”，在建设前期，就充分考虑发展定位和产业植入，一站一站梳理特色元素，一点一点精雕细琢，想不明白的就暂且“留白”，以更好呈现“一站一风光”的苍南山海志。

纵观温州全市，按照“一县一带一片”理念，突出个性特色、强化文化赋能、明确主题主线、推动片区组团，做好业态导入和点位设计，让整治后的乡村成为能吸引人前来、能留住人消费的网红打卡点，变“卖风景”“卖产品”为“卖文化”“卖体验”，一场深层次的乡村变革正盎然演绎。（农民日报·中国农网记者朱海洋）